第19章 给霜月和坏龙的委托:《魔王的珍宝》(7—8章)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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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霜月本以为,从宫殿到酒馆,从斗剑对对弈,只是形式上的变化,本质始终如一,可这些所谓的“表面功夫”的确带来了潜在的影响。一直包裹着霜月的焦躁与抗拒减弱了,他不再如受惊动物般紧绷神经,时刻准备与魔王拼个你死我活。卡斯特罗显然也很喜欢他俩间的新游戏,面容上少了几分傲慢和狂妄,多了几丝柔和。

   两兽下棋时的风格截然不同。霜月坐姿端正,眉头紧蹙,锐利的蓝眼睛死死盯着棋盘,脸上写满严肃,狼爪紧握棋子,几乎要将之掐碎一般。卡斯特罗则懒散地侧躺在长椅上,一爪撑着头,一会儿吃点儿零食,一会儿喝口酒,妖艳的红眸大多时间都聚焦在白狼身上,只有轮到自己时才瞟一眼棋盘,草率地挪下棋子。这幅漫不经心的模样让霜月有些窝火,便问对方能否专心一点。卡斯特罗听了扬起嘴角,回应说:

   “你到底是想赢还是想输?”

   霜月哑口无言,只得继续闷头下棋。卡斯特罗则轻笑出声,抿了口酒,同时摆着尾巴将另一只斟满酒的橡木杯推到对方爪边。“放松点,小家伙,只是一盘游戏而已。”片刻后他又开口发问,语调轻松随意。“明天你打算去哪?救助灾民?还是有恶徒需要讨伐?”

   “安静点,你影响我思考了。”

   霜月抬头瞪了魔王一眼,后者耸耸肩,一脸无辜地喝着酒。不过他没有放弃这个话题,轮到自己时拿起一枚棋子反复把玩,就是不肯落子。

   “嘿,你在磨蹭什么?”对面的勇者终于忍不住开口说。

   “我想知道你明天的计划。”

   “和你有什么关系吗?好派遣你的邪恶势力去伏击我?”

   “我没有什么势力,更不需要‘伏击’你。”卡斯特罗眯起眼,又露出了那招牌似的嘲讽神情。“只是闲聊而已,找点乐子,单纯下棋太无趣了。”

   霜月知道这家伙不达目的不会罢休,便不情不愿地简述了自己的计划。卡斯特罗听了点点头,注意力却没在那些计划上。“感觉你很不擅长闲聊。”最后他下结论道。

   “怎么可能,”霜月皱眉反驳,“我每天都在和人打交道。”

   “我不是指打交道,而是指那种不抱目的的聊天。不是为了收集情报,或采购用品,或安抚惊慌平民,或接受他们的尊敬和赞美......”说着魔王落下爪中的棋子,“开口说话只是为了放松和娱乐。”

   霜月板着脸,思索片刻后走了一步棋,又琢磨良久才低声咕哝道:“太多人正身处困境,太多麻烦正等着我去处理。我没有时间和精力去——”

   “现在你有了。”魔王挥着爪子打断勇者的话。“在这酒馆里不存在任何困境和麻烦。你可以尽情放松,尽情愉悦自己。”

   “你想……靠安逸腐化我。”沉默片刻后霜月低声咕哝道,语气并不肯定。

   “不,小傻瓜,我只是想让你对自己好一点儿。”

  

   还是只四岁幼狼时,霜月各方面的天赋已经显现。他被一些智勇双全,德高望重的大师收为学徒,从小接受最为严苛的训练。大师们尽可能地发掘霜月的潜能,授其精湛技艺,教导他类似于公正,道义,责任,无私与奉献的高洁信念。霜月从大师那里获益良多,在后续的游历生活中更是阅尽世间百态。可他虽然见过很多人,经历过很多事,却从没有谁来教他什么是“放松”,什么是“愉悦自己”。

   现在魔王出现了。

   秋季第一个月中两兽的闲聊并不顺利,多数时间都是卡斯特罗在发问,在努力挑起话头,而霜月则局促地盯着棋盘,板着脸,偶尔简单回复几句。不过随着沟通次数的增加,以及霜月在卡斯特罗的劝诱下开始少量饮酒——以前他从不饮酒,认为“饮酒误事”,情况开始有所改变。他俩的交谈渐渐流畅起来,并且不再是由卡斯特罗全程主导闲谈。一杯温酒下肚后,霜月偶尔也会主动开口。他会谈到近期自己平息的乱象,问魔王为何要做这些恶事,而魔王的回答永远是“这不是我做的”或“这与我无关”。如此重复的次数多了,霜月自己也觉得没趣,便去寻找其他话题。

  

   “我一直很奇怪。”有次霜月问道,“咱们现在到底在哪?我不知道大陆上哪片区域有这样一座宫殿。”

   “你当然不知道,因为这宫殿不存在于凡人的世界。”卡斯特罗看着一脸困惑与惊愕的白狼,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笑容,好似正在炫耀自己的伟大杰作。“这儿是我的栖所,我的领域,是一处完全独立的空间。我可以将它与你们世界的任意地点建立通道,进而将你送走或传回。”

   霜月有着渊博的学识,但魔王谈及的内容着实超越了他所知的一切。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,下了几步棋后他又问:“你把我传来送走无数次,有时这事甚至发生在我身处人群中时,却始终没人觉察,这是怎么回事?”

   “这个问题就低级多了。简单的幻术与精神法术就能达到这种效果。”魔王含混不清地解释道,嘴里嚼着一大块香喷喷的土豆饼。“我建议你悔两步棋,这样下的话不出五步你又要撅起屁股挨肏了。”

  

   虽然魔王曾坦白自己的棋技并非登峰造极,无法超越,但整个秋季中勇者还是一直落败。不过与斗剑时不同,在一些对局中卡斯特罗真的会陷入险境,这时他就不得不坐正身子,把注意力集中到棋局上。一旦这种情况发生,拘谨的勇者就会轻松一些,狼尾摇摆,脸上浮现笑容,一副窃喜的模样。“放松点,”他会模仿当初魔王的语气揶揄对方,“只是一盘游戏而已。”

   “当然,不过如果筹码是我心爱的宠物,那我可不能输。”

   起初被称为宠物总会让霜月怒火中烧,可经过五个多月后,在他与魔王有越来越多的接触后,这个称谓带有的贬义似乎变淡了,淡到好似一个玩笑,淡到霜月懒得去搭理。

   “你平时一般都做些什么?”霜月倚着椅背半躺半坐,如法炮制,把玩棋子,磨蹭很久才走一步。宝石般的蓝眼睛半眯着,在酒精的影响下带着几分朦胧。壁炉里的木材噼啪作响,火苗轻摇慢舞,把整个小屋烤得暖洋洋的。“忙着奔赴各地作恶?”

   “当然不。”魔王挑了挑眉,嗤之以鼻,同时拿起酒壶把勇者的酒杯斟满。“在发现你之前,我绝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。”

   “睡觉?”

   “恩,我经常一睡就睡很久,因为实在太无聊了,无事可做。发现你之后情况有所好转,养宠物还是蛮有趣的。”

   霜月恶狠狠地瞪了卡斯特罗一眼,闷哼一声以示不满和抗议。对面的魔王见状非但没有不悦,还平添几分轻柔笑意。“现在我多数时间都在研究卡拉棋,好应付你的挑战。”

   “难怪我一直赢不了你!”白狼皱起眉头,“这不公平。我在外面整天忙于消灾除恶,你却躲在这儿给自己开小灶。”

   “没人逼你去干那些事。”卡斯特罗回嘴道,脸上笑意更浓——他喜欢霜月那幅面带委屈的气愤模样,看起来格外可爱。“只要愿意,白天你也可以留在这儿。”

   “我才不要。还有无数人正等着我去救助,无数恶——”霜月的话没说完,目光顺着魔王龙爪的指示落回棋盘上,发现局势在闲聊间已被逆转。“等等,这是怎么回事?”

   “你刚才那几步棋下得很糟。”卡斯特罗耸耸肩,一脸戏谑,头顶上的晶蓝龙角在壁炉火光中闪闪发亮,顶端生着一撮白毛的灰色龙尾铺展在长椅上。对面的白狼尴尬地望着棋盘,片刻后小声挤出一句:

   “我能悔棋吗?”

  

   在一盘盘棋间,树木凋零,百草枯萎,金秋临终,凛冬将至。白天越来越短,霜月待在魔王领地的时间则与日俱增。他曾预料到这种情况,也想过要和魔王抗议——“你不能因为日落提前就把我提前传送回来!”。可当这事发生时,他却默默接受了,几乎算是心甘情愿。

   尽管不想承认,霜月渐渐习惯了夜幕降临时被召回,习惯了听那只龙人对他说“欢迎回家”。他俩会共用晚餐,饮酒,闲谈,下棋,在温暖炉火边的毛毯上尽情做爱,最后在药池中沐浴休息,为一天画上句号。这一切似乎变得自然而然,水到渠成,以至于他绝望地发现,自己似乎喜欢上了夜晚的生活,甚至......对魔王产生了一丝好感。他知道这是错误的,邪恶的,肮脏的,绝对不应该的,却无法抑制回到小酒馆时的那份放松和愉快。

   在太阳下,霜月是最光辉的英雄,受到尊敬与崇拜,却也背负着世人最严苛的要求与最热切的期待。名为“责任”的尘世重担压在肩头,常常让他满身疲惫,心衰力竭。

   可一旦夜幕降临,一切都不同了。名义上他仍是英雄,但他的力量在魔王面前不值一提,失败理所当然。他成了弱小的一方,弱小到不用承担任何责任。他成了普通人,普通到可以漫无目的地饮酒闲谈而不被谴责。这酒馆里还有一只英俊邪魅的龙人,幽默风趣,见识广博,不像常人那样敬畏却疏远他,毫不掩饰地向他表露喜爱——尽管这喜爱带着侮辱意味。霜月需要刻意提醒自己,才能重新唤起对魔王的敌意,可这敌意很快又在轻松愉快的聊天中消失得无影无踪。棋局似乎不再攸关命运,而是变成了普通的游戏,输赢无关紧要。而欢爱之事对霜月来说更是无法拒绝,饱受性爱滋润的身体早已被卡斯特罗调教得服服帖帖,敏感至极,饥渴而贪婪。内心也食髓知味,欲壑难填,不再徒劳抵抗甜蜜的快感。

   面对自己的堕落,霜月只觉万分苦楚,他辜负了曾经受到的教诲,辜负了世人的崇敬和期待。良心时时刻刻受到拷问,无法承受的羞耻感如梦魇般折磨着他。为了平息这一切,他白天更加拼命地行善,以求补偿,结果却使自己心力交瘁,夜中愈发渴望享乐放纵。世人没发现他们的英雄有何异状,魔王却有所觉察。在初冬的一场棋局中,眼看勇者又灌下一杯酒,他没有为对方续杯,反而将酒壶收起来。勇者询问缘由,他便说:“你看起来很疲惫。”

   “一直如此。”

   “最近你喝酒喝得很凶,是心里有烦恼吗?”

   “无法战胜你就是我最大的烦恼。”

   两兽继续下棋。片刻后,微醉的霜月一如既往地落败了。他沉默不语,迷蒙的双眼凝望着卡斯特罗,湿漉漉的鼻子直喘气,脸上透出渴求的神色,生有鲜红斑纹与晶蓝淫纹的身体微微蜷曲,时刻散发着诱兽犯罪的发情气味儿,跨间更是高峰耸立,撑起的长裤布料已被前液濡湿。卡斯特罗笑着起身,与勇者坐到同一张长椅上,一臂揽住对方的腰,一爪隔着裤子轻抚炽热的狼根,立刻引得勇者一阵轻颤,喉间溢出难耐的低喘。

   “下了三个月的棋,技术没见长,输得却越来越快,你这是怎么回事?”

   卡斯特罗一边调侃,一边解开霜月身上厚重的羊毛绑腿,脱下碍事的棉裤与底裤。霜月眼帘低垂,不说话,也不反抗,任由下半身暴露在外。硬挺的阳物从裤中弹出,连连吐水,饥渴勃动。

   “已经迫不及待了?”魔王继续说,倾身倚靠勇者,一爪笼住粗壮狼根上下套弄,另一爪探到对方身下,惊讶地发现臀缝间已是洪水泛滥。粘滑的爱液从后庭中汩汩涌出,浸湿臀部的柔软白毛,沾满底裤,甚至连身下的软垫都未能幸免。“哪来这么多水。”他明知故问,语气顽皮,面带戏谑,“该不会是不小心把酒洒在屁股下了吧?”

   “你能少说几句废话吗?要做就赶紧做!

   霜月低声呢喃,嗓音嘶哑,满脸不悦,同时主动脱下自己的棉袄与上衣。他现在很烦,很累,只想不管不顾地和卡斯特罗做爱,让情欲与欢愉代替一切。这会让他明天早晨清醒时更感羞耻,更被负罪感折磨。可他不愿去考虑那些烂事,只求这一刻能轻松一点儿。

   然而,即使霜月表现得如此饥渴,卡斯特罗未像往日那样占有他,填满他。那只龙人挪开抚摸屁股和阳物的龙爪,坐正身子,只是用胳膊揽住白狼的肩膀,将对方圈在臂弯中。“你不太对劲。”他歪头打量着满面情潮的霜月,红眸中透出困惑。

   “有什么不对劲?”霜月不耐烦地说,歪头看向壁炉,橙红的火焰舔食木柴,浓烟滚滚升起,顺着烟囱道排到未知的地方。

   “你在渴求,却满心痛苦。”

   “被你淫奸,怎能不苦?”

   “你知道事实并非如此。”卡斯特罗抬爪抚摸霜月的面颊,试图引导对方与自己对视,“有条绳索紧紧勒着你的脖颈,让你几乎窒息。”

   “若真有这绳,也是你套上的。”

   “恰恰相反,我想帮你从中挣脱。”

   霜月心头一颤,知道对方意指什么。他摇摇头,声音突然变得低落,狼耳软趴趴地低垂着。“别说了。你还嫌不够吗?我已经够差劲了,而你还想继续让我变坏?”

   “我从未打算让你变‘坏’,只是想带给你你应得的快乐。”

   “闭嘴。我不想听你的花言巧语。”

   “你对自己太严苛了,小家伙,严苛到近乎自虐。”卡斯特罗执拗地说着,胳膊搂紧意欲挣脱的霜月,“何必强迫自己遵守那些所谓的高洁品行,给自己徒增痛苦,让自己蒙羞受辱?”

   “你永远不会理解,毕竟你是邪恶肮脏,贪婪放纵的魔王。”

   “你的意思是你很理解?你真的理解吗?你是心甘情愿地在遵守吗?即使是,世人强加在你身上的一切又是否合理?你为何任由他们奴役和压榨你?”

   魔王的音调越来越高,越来越严厉,几乎是在诘问勇者。这一堆问话好似一套威力巨大的魔咒直直打在霜月心头,让他一时喘不过气。他试图组织反驳的语言,却发现脑海中一片空白,喉咙被塞住了一般,一个字也发不出。“奴役”和“压榨”两个词在耳畔久久回响,他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描述他尽心尽力服务着的世人,心中竟升腾起一股酸楚,曾经压抑心底的委屈一齐涌了上来。他不再挣扎,头低下去埋到双爪间,似乎很苦恼。“你是说……那些高尚品质是错的?”良久后他才喃喃着挤出词句,“不,不会。它们的确有价值,比财宝更珍贵。”

   “当然。但是……”说着魔王叹了口气,话音恢复柔和,甚至带有怜悯,柔软的龙尾揽着勇者的腰。“我一直觉得那些人——尤其是从小教导你的师父们——实在太残忍了。他们按理想中的圣人标准来要求你,竭力把你塑造成最传奇的勇者,英雄,救世主,甚至把你视若神明化身,却在无形中抹灭了你最原初的身份。”

   “你是指……”

   “在成为那一切之前,你先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白狼,先是你自己。你具有所有兽共有的本性和权利,不必为没达到某种看似高尚却过于理想的境界而羞愧或自责。现在的你不亏欠任何人,除了你自己。”

   霜月沉默不语,眼眶却突然湿润了。在莫大的委屈中,有种奇妙的感觉涌了出来,鲜活,热切,富有生命力,好似被原谅,被宽恕,又像有人帮他把背负已久的重担卸了下去。自从四岁跟随大师们学习后他再也没有过这种体验。

   “所有人都在告诉你你应该做什么,必须做什么。但我只想知道,如果抛弃英雄之类的身份,你究竟想做什么?”

   魔王的话音消散后,窄小而温暖的小酒屋里久久沉寂,只有壁炉中的燃烧木柴在噼啪作响。霜月坐在长椅上,弓着身子,两爪捂脸,肩膀微微抽动。卡斯特罗紧挨着坐他身边,一爪轻轻搭在对方背上以示安慰,目光时而投向对面长椅后的灰黑石墙,好似在深思,时而回望霜月。在昏黄的油灯下,这一刻的勇者不再光辉伟岸,反而像只脆弱的幼兽,比任何人都无力。

  

  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,赤裸的白狼终于直起身,他的表情已恢复如初,平静如水,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。“我想喝杯酒。”他轻声道,声音沙哑,蓝眼睛凝视着棋盘。卡斯特罗神态柔和,依对方的意思在橡木杯中斟满澄澈醇香的酒液。霜月毫不客气地拿起酒杯抿了几口,又静默盯着壁炉看了一会儿,雪白的胴体被炉火蒙上一层橙红的轻纱,胸膛,臂膀与脸上的红色花纹更加艳丽。

   “我想和另一只兽做爱。”

   “和我吗?”

   “我真希望我能有其他选择。”白狼瞥了一眼身边嬉笑的龙人,一脸嫌恶,好似不小心吃了脏东西,可他的身体却没有任何抗拒,任由对方搂抱自己,狼尾与龙尾相互缠绕,不肯分离。

   “我仍会给你带来困扰?”

   “当然。你真的以为你随口胡诌的蠢话能腐化我,让我变得和你一样淫荡,一样不知廉耻?”

   虽然霜月口中说着这些话,卡斯特罗却倍感轻松愉快。深刻改变从不会一蹴而就,而他能做的只是指明方向,剩下的路要由霜月自己走。

   不过,他确信这只可怜的白狼已经上路了。“蠢话或许不能,”他坏笑着回应道,又开始调侃霜月,“但我的龙根一定可以。”

   霜月没有回话,任由卡斯特罗将自己压在身下。两兽缠绵悱恻,耳鬓厮磨,几乎要合二为一。他们先在长椅上大战三百回合,把铺设的软垫弄得一片狼藉,又转战柔软的地毯,将浓精和爱液挥洒在壁炉边的火光下,甚至连窄小的吧台也成了欢爱场所,侍者尽己所能为客人带来最优质的“服务”,客人则用自己的身体支付酬劳。即便如此依然不够,情欲蔓延到浴池中,比池水更加炽热。迷蒙水汽四散飘逸,其中溢满欢愉春声。而在浴池之外的遥远凡世,北风呼啸,寒意刺骨,鹅毛大雪在夜幕中纷纷飘落,染白整片大地。

  

   8

   入冬后,万物归于沉寂,唯有恶徒不肯安息。大陆各处匪帮四起,数目每日都在疯长。他们自称是魔王的手下,践行魔王的意志,在各地横行霸道,烧杀抢掠,无恶不作,使平民百姓陷入苦海。更可怕的是还有地方大户和无良商人与之勾结,从中攫取利益,使得祸乱更加深重。有些谨慎的国君对此持观望态度,想完全看清局势再采取行动。而仁慈的领主则立刻下达命令,调用大量人力物力维护治安,保护平民,讨伐自己领地内的魔王势力。遍布大陆各处的冒险者大多响应平民要求和国君号召,联合起来共同对抗魔王,却也有不少强者加入匪帮,为虎作伥。

   面对这种混乱,世人都认为历史和预言中的记载得以验证:一旦力量逐渐恢复,魔王便开始将邪恶注入人心,操控人的心智,使人堕落,引人作恶。只有“真正的英雄”能抵御侵蚀,守住善良的根基,最终带领世人战胜魔王。有流言称这位英雄就是白狼霜月,但也有人说霜月已败给过魔王一次,不可能担此重任。甚至还有某国的高级官员公开表示霜月私吞了魔王宝库的所有财宝,已被魔王收买,应是众人提防的对象。

   包裹在这些杂七杂八的闲言碎语中——尤其是有关财宝的恶意诋毁,以前的霜月难免会心烦意乱,可现在他心如止水,置身事外。白日他依旧行善,帮助深陷灾难的人,抗击所谓的魔王爪牙,却不再在意世人对自己的评价。那一夜后他一直在思考卡斯特罗的话,思考抛开英雄身份后的自我,关于他到底是谁,他到底想要什么。每当有所领悟,他就会在夜幕降临后与那只龙人探讨。

  

   “我现在仍在做人们所说的善事。”有次下棋时他近乎自言自语道。“但那是因为我想做,而不是我应该或必须去做。如果有一天累了倦了,我会停下休息,甚至去干点儿别的事。”

   “当然。”卡斯特罗微笑着点点头,一爪挪了下棋子,另一爪中捏着一只盛满葡萄酒的高脚水晶杯,“我认为你有这种权利。”

   “如果你少给我找些麻烦,说不定我能早点休息。”

   “给你找麻烦?”

   “那些匪徒。”霜月直视魔王,目光中带着质问,而非指责。

   “他们和我无关。”卡斯特罗把杯中酒液一饮而尽,笑中带上嘲笑和鄙夷,“那些家伙原本就心存恶念,只是不敢采取行动。如今魔王复苏的流言被全大陆人接受,正好给了他们一个名正言顺的作恶理由。比起自己承担责任,宣称自己被魔王蛊惑和控制不是更轻松吗?”

  

   如果回到几个月前,霜月只会把卡斯特罗的话视为狡猾的谎言,但现在他持中立态度,不盲信,也不武断地否认。并且他不想在这酒馆中深入讨论原来世界的琐事,既因为知道真相他也无力改变什么,也因为夜色下的时间属于他自己,而非英雄霜月。

   对于白狼的这一系列转变,卡斯特罗看在眼里,记在心里,乐于为对方提供更加丰富多彩的夜晚。冬季黑夜格外漫长,只有棋盘,酒水和性未免过于乏味,于是他便向霜月提供新的“挑战”。

   “你可以多选几个领域,我乐意奉陪。”

   事到如今,霜月已不太在乎输赢,提议也随意了很多。吟诗、作画、书法、雕塑、各种乐器演奏,甚至于舞蹈、编织、厨艺……只要是他提到的,卡斯特罗照单全收,无一拒绝。他骄傲地推开漫长走廊中的一扇扇门,向白狼展示那一间间风格各异,精心装潢的小屋。如同当初那间小酒屋用于下棋和品酒,这些房间也各有各的用途,而魔王在各个领域无一不表现出高超的技艺,每次都让勇者叹为观止。

  

   “这也太好吃了吧!”

   坐在圆桌前的霜月将盘中的小块糕点放入口中,先是一愣,表情顿时柔和起来,满脸洋溢着孩子般的幸福,忍不住大声惊呼。

   “这种甜品最初由奥伦王族的宫廷师父创作,不过随着三百年前奥伦帝国的覆灭,它在你们大陆应该已经失传了。”

   卡斯特罗解下围裙坐到霜月对面的长椅上,得意洋洋地进行解释,面带微笑,欣然接受对方的称赞。他俩正身处被魔王称为糕点坊的房间,室内装饰简洁,一侧放着圆桌与木椅,其余空间则被一座宽敞的工作台,各类厨具以及糕点原料堆满,木制天花板上挂着富商与贵族专用的灯石,将整个房间照得亮如白昼。

   “但……这根本不可能。你是怎么做到的?”

   “整个过程说起来很复杂,我当时发现这种糕点时——”

   “不,我不是特指糕点,”霜月打断卡斯特罗的话,伸舌舔去粘在爪上的糕点粉末,毛茸茸的狼尾在身后摇曳着,“而是你向我展示的一切,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精通这么多领域?”

   这个问题似乎把魔王难住了。他歪着头,微微蹙眉,一爪轻轻敲击光滑的木质桌面。那副模样就像要回答一只幼兽提出的高深问题,虽知道答案,又担心对方无法理解。犹豫片刻后,他谨慎地开口道:“我和你们常人不同,已经活了很久很久,久到我自己都不记得何时是开端。永恒的生命乏味至极,总要找些事消磨时间,比如学点儿东西,否则无聊和空虚会把我逼疯的。”

   “听起来真是不可思议。我还以为……”霜月呢喃着,脑海中浮现出大陆历史中记载的魔王形象,或忙于作恶,处心积虑地想要统治大陆,或被英雄击败,在封印或暂时的死亡中长眠。魔王是永生的,这一点他很久前就知道,却没想到魔王会把海量时间用在学习各种技艺上。

   如果所言为真,那他真是个奇怪又有趣的家伙。霜月忍不住在心里感叹,同时又有一个念头从脑海中蹦出来。

   “你能不能教我一些东西?”

   话一出口霜月就后悔了,古往今来哪有勇者向魔王求学的荒唐事?可这的确是他的心声,所以才会脱口而出。卡斯特罗听了则咧嘴一笑,显然十分高兴,好似找到了新玩具一般。“宠物的请求我怎会拒绝。你想学什么?”

   “我不知道。”白狼苦恼地摇摇头,“过去近三十年我只详细学过两样东西:武艺和道义。其他方面我并无了解,也没想过自己能有时间和精力去接触。”

   “没关系,咱们可以多多尝试。”卡斯特罗满不在乎地挥了挥爪,语调轻快,“肯定能找到你想要的。”

  

   如霜月所料,卡斯特罗是位颇具耐心的导师,无论学生学习得如何缓慢,犯下何种愚蠢错误,都不放在心上。即使学生三心二意,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,他也不在乎,任由对方“胡作非为”。在他的教导下,霜月学艺迟缓,进步甚微,却收获了不曾体验过的,孩童般的纯粹乐趣。名义上是学习,可实质上则是与卡斯特罗轻松地玩乐,比如在白纸上肆意涂鸦,比如用黏土捏出一个个滑稽的兽像。有时两兽也会一起创作与吟诵诗歌,或用各自擅长的乐器合奏乐曲,或一同下厨准备晚餐。在一个兴致高昂的夜晚,因美酒而微醉的霜月甚至向卡斯特罗学习舞蹈,在优美乐曲的伴奏下于宽阔大厅携爪起舞。而在另一些白日过于疲惫的深夜,霜月会安安静静地当个观众,一边休息,一边欣赏卡斯特罗展露技艺,一次又一次地发出惊叹。而魔王显然也乐于接受勇者的称赞和无意中显露出的钦佩,毫不吝惜地炫耀自己在漫长生命中积攒下的所有本事。

   于是,在这一个个万分愉快的夜晚中,两兽越发熟络,关系日渐亲近。霜月时常会深感困惑,不明白自己身为勇者怎能与魔王如此相处,他俩本该是不共戴天的死敌,现在的自己却对那只龙人毫无敌意。与之相反,他在魔王身上觉察到一种致命的吸引力,好似飞蛾被夜幕中的火焰吸引,明知会招致灾难,还是无法自控地想要贴近。霜月甚至对魔王心怀敬佩和好感,因为对方似乎无所不知,无所不能。虽然始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自傲模样,却性情温和,机敏幽默,善解人意,十分容易相处,总能带给他内心安宁,朴实乐趣以及……无上欢愉。

   不得不说,那条淫龙真的是情事方面的大师,总能找到调侃和戏弄霜月的把戏,使得两兽的夜晚充满情趣。在教导霜月深奥的诗词知识时,那家伙不以脍炙人口的英雄史诗为例,反而吟诵出一段又一段失传的风月诗,内容华美艳丽,词句间尽是浓稠甜美的肉欲。一首诗讲解完毕,霜月知识没记住多少,阳物却是硬得发痛,股缝间更是湿滑黏腻,空虚难耐。而吟诵诗歌的声音很快便被绵绵春声取代,整夜回响。

   而在展露绘画技艺时,卡斯特罗放着山水鱼虫鸟兽不画,笔下尽是精巧的春宫图,主角无他,正是勇者与魔王,一副比一副色情,一副比一副淫靡。每次都让霜月看得血脉喷张,欲火焚身,发情的气味儿四散飘逸。然后魔王就会把他按在铺有宣纸的长木桌上,一次次将他肏射,让他以喷涌的狼精来完成导师布置的绘画作业。

   除这两者外的所有活动也都如此。魔王总能找到撩拨挑逗勇者的方式,最后将之吃干抹净。而勇者看起来又是反抗又是拒绝,实际却是心甘情愿,完全陶醉其中,甚至在日落前就心驰神往,饥渴难耐,满脑子想着夜色下的乐事。现在的霜月比之前更能正视自己的欲望了,认为如果没有耽误正事,没有带来负面影响,便可以接受。或许是掌握了欢爱的诀窍,亦或者体能有所增长,现在的他在承受魔王欲望时更加自如,游刃有余,而不是像最初那样做到后半程时就几近昏厥,精神涣散,好似被玩坏的布娃娃。欢爱后沐浴时,他与魔王不再各自占据浴池一侧,而是并肩坐在一处。两兽会简单闲谈,不过多数时间还是在静默中休憩。

   有一次,在半睡半醒之际,霜月感觉到卡斯特罗结实强壮的胳膊在水下搂住了他的腰。他心里稍稍一惊,以为那淫龙又来了性趣,可卡斯特罗没有更多举动,只是温柔地轻搂白狼,闭着眼,呼吸平稳,面容沉静。包裹在湿润的水雾中,霜月斜眼偷瞄对方,目光扫过那对幽蓝龙角,以及生着灰毛与白毛的英俊龙颜,狼尾不由一摆,心里竟是一阵急促的悸动,呼吸也加快了几分。他局促地低下头,莫名羞怯,思绪决堤般在脑海中激荡。

   霜月清晰记得自己曾把魔王卡斯特罗视为至邪之徒,恶行擢发难数,罪该万死,可如今他却倍感困惑和茫然,心里总有声音为对方辩解开脱。他不知眼前这龙人是否真的是历史上以及现世混乱的祸根,却有十足把握相信对方对他毫无恶意。事实上,卡斯特罗是他遇到的对他最关心的兽。霜月并非否认世人对自己的尊敬与崇拜,但那总带着一种疏离与隔阂。人们远远观望,为他叫好,却不曾靠近他,不曾试图了解他。卡斯特罗则反其道行之,无视一切外在的身份,直接叩问他的心门。他俩相识的前三个月卡斯特罗待他是比较粗暴,但那时他对对方怀有更深刻的憎恨和敌意。强行将他掳来并每夜淫奸的确是可耻的行径,然而卡斯特罗从未让他不适,只有甘美醇厚的愉悦。现在的他已被性爱之乐完全俘获,没有脸面再用这事指责对方了……

   “怎么还没睡,小家伙,我的动作把你惊醒了?”

   浑厚悦耳的嗓音从身旁传来,中断了白狼的思路。他歪过头,恰好迎上那对红底黑瞳的龙眸,神秘而深邃,牢牢攫住了他的目光。他先沉默片刻,脸颊发烧,胸中心如擂鼓,随后小声呢喃,声音融化在水汽中,没意识到自己仍被对方搂在臂弯中。“你不是也没睡吗?”

   “我不太需要睡眠,刚才只是在冥想。我感觉到你的内心有波动,在想什么?”

   “没什么。”霜月讷讷地说,犹豫片刻后有有问题涌上喉头——那是始终存在的疑惑。他与魔王的关系越近,这问题便越让他好奇。“如果我发问,你愿意如实回答吗?”

   “我所言皆为事实。”

   “你为何要对我做这一切?”

   卡斯特罗闻言似乎有点惊讶。“我解释过很多次了:我一直想养只宠物,而你是最佳人选。主人喜爱宠物,对宠物好,陪着宠物玩耍,则是天经地义的。”他顿了顿,又轻声追问:“怎么?我让你不满意了?”

   “不,没有。”霜月脱口而出,可刚说完便心生后悔——这样回答就好似他已接受魔王对他的所作所为,甚至接受了宠物的身份。我才不是什么宠物。他在心里默默嘟囔,没有说出口,决定继续追寻他想知道的答案。“那为什么……是我?”

   空旷迷蒙的浴室中一片沉寂,嵌入屋顶的奇异碎石不倦地散发柔和黄光。魔王在思考,片刻后从池中站起身来。“看起来你暂时没什么睡意,愿意和我在长廊中散散步吗?”

  

   在无数次的穿行中,霜月对这条长廊有了大致了解。它整体呈长方形,从宫殿大厅一侧进入,绕过漫长的一圈后会从大厅另一侧出来。在长廊的拐角处有向上攀升的楼梯,通往更高层的布满房间的方形长廊。他从不知道这处小世界到底有多大,不过即使它宽敞无边,对它的主人也构不成障碍。只要卡斯特罗想,便可以带着霜月转瞬间移动到任意的长廊,任意的房间。每次他这样做都会让霜月感到恍惚与迷茫,好似身处梦幻。

   但今夜这神秘的龙人没动用任何力量,只是与霜月漫步在长廊中,脚爪踏在精致的金边红毯上。两兽走了很久,卡斯特罗才缓缓开口:

   “原因有很多,比如你是大陆上百年难见的美男子,容颜与身体都让我欲罢不能;比如你虽见过百种苦难,却依然保有一颗纯洁无暇的心。我曾说你严格遵守的高洁品行束缚了你,可它们也确实保护了你,让你免于脏污;再比如你有足够强大的力量……”

   听着对方由衷的赞美,霜月面不改色,心底则美滋滋的,但他知道还有其他重点。可卡斯特罗没继续谈论此事,而是话锋一转。

   “很久很久以前,我结识过一些还不错的兽。”

   “嗯?在大陆上吗?”

   卡斯特罗点了点头,神情淡然,目光深远,不似往日那般玩世不恭,逼人的傲气也收敛不见。“他们哪里都好,但只有一个缺点:寿命太短了。百年时间对我来说只是弹指挥间,却是他们的全部。看着他们在转瞬间衰老,死去,我非常难受。”

   这是相识以来的第一次,霜月从魔王的话语中读到苦涩与无力。他的表情变得凝重,心也随对方低沉的话语提到喉头,感觉这只兽在他面前倏地真实起来:魔王并非无所不能,也有自己的遗憾与伤痛。

   “从那时起我深刻意识到在这个小世界诞生的我与他们是不同的。我尝试寻找同类,但一无所获。我也不愿和世人深交,因为他们在我看来都是将死之人,付出的感情越多,最后留下的伤口越深。但……”魔王停顿了一下,龙爪微微攥拳,长尾耷拉在身后,“我非常渴望我中意的兽能一直陪着我,这或许是我唯一的愿望。”

   听到最后那句话时,霜月瞪大眼睛,脊背紧缩。他感受到一种酸涩的共鸣,脑海中涌现出无数纷乱画面:卡斯特罗在那些小室里作画,写诗,奏乐,舞蹈,在一层层长廊间漫步,在宫殿大厅中落座。可无论他做什么,都是孤身一兽。

   不是一夜两夜,而是成千上万年。

   “你一定非常寂寞吧?”

   轻柔的呢喃从霜月口中飘出,细如蚊呐,却让卡斯特罗浑身一震,整张脸都僵住了,连那对红眸都失去了光泽。“不,当然不,我只是感觉很无聊。”他摇了摇头,试图挤出那副若无其事,对一切都满不在乎的微笑。

   “只是很无聊而已。”

   他又重复了一次,好似是在强调,嘴角上扬,却让霜月感到一种刺骨的凄凉。魔王曾说自己所言皆为事实,可霜月认为对方此刻正在撒谎,不过他只有二十多年的阅历,怎能理解永生的重荷?他没有说话,选择继续默默倾听。

   “因此我琢磨着要想办法创造一只非同寻常的宠物,寿命最好能与我比肩。”

   “于是你选择了我?”霜月吞了口唾沫,声音有些发颤,“但我也只是普通的——”

   “你并非第一只来到这儿的兽。事实上,在你之前我做过的尝试已经不计其数。我竭尽所能,探寻各种手段和途径,但都失败了,而这也是我唯一犯下的恶——很多兽因我的实验而丧生。”说着卡斯特罗歪头望向霜月,脸上竟带着极其罕见的歉意。“你会因此厌恶我吗?”

   “如果是过去的我肯定会,”霜月谨慎地回答,心中有种奇妙的感受在滋长。这家伙是在关心自己对他的看法吗?“但现在我对道义有了更一步的认识,不确定它们是否适用于你。毕竟……你眼中的凡人或许与凡人眼中的蝼蚁无异。”

   “很抱歉给你留下了这样的印象。”

   霜月耸了耸肩,不愿深入讨论道德的话题。“听起来我似乎是第一个成功的实验品。”他打趣道,试图驱散两兽间那种沉重压抑的气氛。

   “也会是最后一个。我的血与你的身体格外契合,这是过往尝试中从未出现过的状况。只要它们能维持和谐,就不会出差错——你将比凡世的任何生灵更长寿。那个印在你身上的刻印,以及每天浸泡的药浴,都是在稳固这种和谐。”卡斯特罗解释道,神情稍有放松。“每天和你欢爱也是如此。”

   “最后那句话一定是在胡扯。”霜月皱眉瞪了暴露本性的淫龙一眼,可那家伙却一本正经,不像在开玩笑。之后两兽久久没有说话,他们转了个身,开始向来时的浴室方向漫步,两侧墙上的魔石泛着柔和白光,在地毯上投下淡淡的兽影。

   突然听到如此庞杂的信息,霜月只觉思绪混乱,大脑堵塞,需要慢慢消化这一切,但他的心在轻快地跃动着。不知怎的,能对卡斯特罗有进一步的了解让他很高兴。并且……意识到自己对对方很重要竟也使得霜月感到欣喜。他对这些奇异的情绪感到困惑,但它们实实在在地存于心间,不容否认与掩盖。

   片刻后,两兽回到浴室,重新泡入魔力充盈,水温宜人的药池中。卡斯特罗自然而然地搂住霜月的腰,霜月也不反抗。他的脑海中一直萦绕着龙人在宫殿中茕茕孑立,形影相吊的画面,心越发柔软,忍不住想给对方出主意。“我感觉……”他闭着眼说,好似在梦呓。“你没必要一直缩在这个小世界。多去我们的大陆上逛逛,即使不与常人打交道,也还有诸多精彩等着你。”

   “小傻瓜,你们的大陆我已经漫游过不知多少次了。”

   “世界一直在变化,”白狼小声争辩,“你重游时一定会有新发现。”

   “当然。但是在你们那儿我并不自在。”

   “你是指?”

   “在你们的世界就要遵守你们的规则。我的力量会大打折扣,生命也会如常人般脆弱,脆弱到能被最简陋的武器终结。在那儿还会让我感觉不舒服,好似鱼儿脱水一般。”说着卡斯特罗咧开嘴,露出一抹狡黠而神秘的微笑。“不过我会考虑你的建议,因为有些改变已然发生。”

   霜月想弄清魔王所指的是什么,但魔王笑而不答,又开始闭目冥想,他便不再追问。此时已是后半夜,睡意在散步后卷土重来,势头强劲。他打了个呵欠,感觉对方依然搂着他,却懒得计较。迷蒙间,他的上半身向侧面歪斜,倚靠在卡斯特罗的肩膀上,厚实触感与温热体温一同传来,让他格外心安,整只兽随即沉沉睡去,彻夜安眠。

  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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